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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井巷深处的光》
我们那条巷子叫“十八拐”,像根瘦肠子蜷在城东。刘爷在巷口修了三十年鞋,手指粗得像老树根。那天我蹲他摊前补球鞋,听见他嘟囔:“水浅王八多,庙小妖风大。”我抬头看他,他正把一根蜡线咬断,眼睛眯成缝:“在这地界,心软活不长。”
我真正明白这话,是帮母亲看杂货铺后。李婶来买盐,非要搭颗糖;王叔打酒,总说零头该抹掉。起初母亲教我:“都是苦命人,让着点。”后来发现,让一寸,他们进一尺。对面粮油店的张嫂,因我家伙计不小心撒了半碗豆,能叉腰骂半条街。
最寒心的是那回停电。巷尾孤老陈奶奶颤巍巍来买蜡烛,我多送她半截。隔天就听见她在井台边跟人说:“小崽子精得很,肯定卖不掉才充好人。”我攥着抹布站在店门口,太阳白花花照在青苔上,心里像有只湿手在拧。
父亲是巷子里少有的读书人,总说“与人为善”。可他下岗那年,来“安慰”的人眼里都藏着笑。母亲咬牙把镯子当了开杂货铺,第一月就被偷了三回。她半夜点着油灯对账,头发一把把掉。后来她变了,买菜时为分钱能吵半刻钟,有人赊账就冷着脸摔算盘。我问她为何这么凶,她沉默很久,说:“狼窝里学羊叫,是嫌命长。”
但巷子也有光。修车的老常,工具箱里总搁着《庄子》。他说:“泥鳅在泥里打滚,不是它爱脏,是离了泥活不成。”他教我认螺丝型号,说“手艺是胆”。还有卖菜的胡姨,每次找我钱都多按两下计算器:“你小孩儿,别让人唬了。”
高考前夜,我在阁楼复习。刘爷敲开门,递来一包绿豆糕:“我孙子吃剩的。”油纸包还带着体温。我忽然发现,他修鞋摊的马扎下,永远垫着我小学送他的草编垫子,早已磨得发亮。
后来我去省城读书,母亲关了店。临走时她望着“十八拐”的牌匾说:“这地方啊,像口深井。有人在井底扔石头,也有人默默给你递绳子。”
去年回乡,巷子要拆了。刘爷的鞋摊变成了快递站,老常的修车铺挂上“旺铺招租”。胡姨认出我,硬塞来一把青菜:“你妈当年啊,是巷子里最硬的骨头。”她眨眨眼,“也是心最软的那个。”
我忽然懂了。底层不是染缸,是淬火场。这里有人为半毛钱撕破脸,也有人把最后一块煤分你一半。所谓的“雷霆手段”,不过是护住心底那点善意的盾牌;而所有的“棱角”,都是为了不让浊流淹没本真的挣扎。
就像母亲说的,在井底活着,既要学会避开砸来的石头,更要记得接住那些递下来的绳子。至于自己——若能变成一束微光,照见一尺是一尺,便不负这场艰难的修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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