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子曰:生身以养寿为先,养身以却病为急。《经》曰:“我命在我,不在于天,昧用者夭,善用者延。”故人之所生,神依于形,形依于气,气存则荣,气败则灭,形气相依,全在摄养。设使形无所依,神无所主,致殂谢为命尽,岂知命者哉?夫胎息为大道根源,导引乃宣畅要术。人能养气以保神,气清则神爽;运体以却病,体活则病离。规三元养寿之方,绝三尸九虫之害。内究中黄妙旨,外契大道玄言,则阴阳运用,皆在人之掌握,岂特遐龄可保?即玄元上乘,罔不由兹始矣。噫!顾人之精进如何。余录出自秘经,初非道听迂说,读者当具天眼目之,毋云泛泛然也。编成笺曰《延年却病》。
序古名论
《金匮妙录》曰:“凡欲求长生却病,大法有三:一保精,二行气,三服饵。凡此三事,亦各有法,不得真传,卒难得遇也。故保精之术,列叙百数,服饵之方,略有千种,皆以勤劳不强为务。夫行气可治百病,可袪瘟疫,可禁邪魅,可止疮血,可居水中,可辟饥渴,可延年命。其大要旨,胎息而已。胎息者,不以口鼻为之,如在胞胎之中,则以成道。”
又曰:“道以精为宝,施与人则生人,留于己则生身。生身求度世,名在于仙位。生人即功遂,功遂而身退。身退陷俗已为剧,何况妄施而废弃?弃损不觉多,久废老而坠。天地有阴阳,阴阳人所贵。所贵合于道,但当慎无费。”
《玄禾》曰:“志者气之神也,气者体之充也。善者遂其生,恶者丧其形。故行气之法,少食自节,心定自安,志坚自通,意专自达,久则神矣。若人服气者,日午后至子时前,为死气,不可服。惟酉时日近明凈,不为死,亦可服也。冬三月子时寒,夏三月午时热,二时俱不可服气。若腹中寒,午气可服,腹热,子气亦可服也。”
真人曰:“天道盈缺,人事多屯,居处屯危,不能自慎,而鲜有成。”故养性之士,不知自慎之方,未可与论养生服气之道。故向道者,以自慎为第一事。
太清中黄胎脏论略
内养形神除嗜欲,心不动摇,六腑如烛。常修此道,形神自足。专修静定身如玉。内绝所思,外绝所欲。
一者上虫居脑宫,《洞神玄诀》曰:“上虫居上丹田,脑心也,其色白而青,名彭居。使人好嗜欲凝滞,学道之人宜禁制之。”万端齐起摇子心。常思饮膳味无穷,想起心生若病容。学道者,不得内行扶身,却为三虫所惑乱也。
二者中虫住明堂,《洞神玄诀》曰:“中虫名彭质,其色白而黄,居中丹田。使人贪财,好喜怒,浊乱真气。”遣子魂梦神飞扬。或香或美无定方,或进或退难守常。精神恍惚似猖狂,令子坐卧败谷粮,子若知之道自昌。怡然不易,其道自成也。
三者下尸居腹胃,下尸,其色白而黑,居下丹田,名彭矫。使人爱衣服,耽酒好色。令子淡泊常无味。若常守淡泊,三尸既亡,永无思虑矣。静则心孤多感思,挠则心烦怒多起。服气未通,被三尸虫较力,或多怒,或多悲思,或多嗜滋味。使人邪乱失情理,子能守之三虫弃。
得见五牙九真气,五牙为五行气,生子五脏中。五牙咸恶辛酸味。若五味不绝,五脏灵气不生,终不断思欲想。为有三虫镇随子,尸鬼坐待汝身死,何得安然不惊畏。
三尸之鬼,常欲人早终,在于人身中求人罪状,每至庚申日白于司命。若不惊不惧,不早修炼形神,使年败气衰,形神枯悴,纵使志若松筠,亦复无成矣。
劝子将心舍烦事,静持心神,止舍烦务。超然自得烟霞志。超然洞悟,烟霞之畅,在乎目前。
九行空门至真路,大道不与人争怒。动息能持勿暂停,阴神返照神常助。持心不息,其道易成。诸行无心是实心,因心运得归天去。无心之心,因心运心。虽无有心,还因心有。除苟无心是谓真,众事曰苟,无事曰除。除心上念,万行归余。自随胎息入天门。胎息以善行为要机,无念为至路。玄元正理内藏身,无曲潜形体合真。
《洞玄经》曰:“心无曲,万神足。”三部清虚元气固,六腑翻成百万神。三元静,六腑调,真气归于真形,二理相合。五脏六腑诸神共有百万,自然相和应也。大阳之府主肺堂,肺为首三焦之主。中有元神内隐藏。
《内神经》曰:“精主肾,肾为后宫内宫列女主。耳,肾之官,承气于耳。左肾为壬,右肾为癸,循环两耳门,内有元神,守自都管,兼主志。”凡人好嗔怒,即伤肾,伤肾即失志,俱丧元神。故道者忌嗔怒。
《道经》云:“我命在我,不在天地。天地所患,人不能知。至道能知,而不能行。知者但能虚心绝虑,保气养精,不为外境爱欲所牵,恬淡以养神气,即长生之道毕矣。”
神行即气行,神住即气住。所谓意是气马,行止相随,欲使元气不离玄牝,即先拘守至神。神不离身,气亦不散,自然内实,不饥不渴也。
若欲长生,神气相注。相注者,即是神气不相离。《玄纲》云:“锱铢阳气不灭不为鬼,纤毫阴气不尽不为仙。”元气即阳气也,食气即阴气也。当减食节欲,使元气内运,元气若壮,即阴气自消。阳壮阴衰,则百病不作,神安体悦,可觊长生矣。
《修真至要》曰:“精根根而运转,气默默而徘徊,神混混而往来,心澄澄而不动。”又曰:“身外有身,未为奇特。虚空粉碎,方是全真。”可谓至言。
服气饮食所宜歌诀
修道欲得见真的,庖馔之中堪者吃。淡粥朝餐渴自消,油麻润喉足津液。就中粳米饭偏宜,淡面馎饦也相益。好酒饮时勃气消,生椒服之百病息。食前宜咽六七咽,以食为主是准则。饭了须呵三五呵,免教毒气烦胸臆。
慎守歌诀
精气切须坚慎守,益身保命得长久。人多嗜欲丧形躯,谁肯消除全永寿。未病忧病病难成,已灾去灾灾遣否?临终始解惜危身,不及噬脐身已朽。胎息纵然励力修,欲情不断也殃咎,阴丹体得道方全,如此之人还鲜有。
高子《三知论》曰:人生孰不欲倚翠偎红,沉酣曲,明眸皓齿,溺快衾绸?何知快乐之悦吾心,而祸害因之接踵矣。故庄生曰:“人之大可畏者,衽席之间不知戒者过也。”故养生之方,首先节欲,欲且当节,况欲其欲而不知所以壮吾欲也,宁无损哉?夫肾为命门,为坎水,水热火寒,则灵台之焰藉此以灭也。使水先枯竭,则木无以生,而肝病矣。水病则火无所制,而心困矣。火焰则土燥而脾败矣。脾败则肺金无资,五行受伤,而大本以去,欲求长生,其可得乎?嗟夫!元气有限,人欲无穷,欲念一起,炽若炎火。人能于欲念初萌,即便咬钉嚼铁,强制未然。思淫逸之所,虎豹之墟也,幽冥之径也。身投爪牙而形甘嚅啮,无云智者勿为,虽愚者亦知畏惧。故人于欲起心热之际,当思冰山在前,深渊将溺。即便他思他涉以遏其心,或行走治事以避其险,庶忍能戒心,则欲亦可免。此为达者言也。平居当熟究养生之理,守静之方,秉慧剑截断尘缘,举法眼看破幻影。无为死可以夺吾生,清静恬淡,悉屏俗好;勿令生反速就其死,定性存诚,务归正道。俾仙不误我,而我不误身,久住长年,不为妄诞。然余所论,人孰不曰嚼过饭也。余亦知为熟谈,但人知为嚼过饭,而不知饭所当食;知此谈为熟,奈何熟此谈而不行?所以百日沉痾,经年枕席,芳华凋谢,早岁泉扃。皆由厌常谈而希平地可仙,薄浅近而务谈说高远,于尔身心,果何益哉?徒云自哄自己,毕竟终无一成。吾岂欲人人知予言有本耶?聊自信耳。因录诸经法言,觉彼色欲知戒,俾得天元之寿。
黄帝曰:“一阴一阳之谓道,偏阴偏阳之谓疾。阴阳不和,若春无秋,若冬无夏。因而和之,是为圣度。圣人不绝和合之道,贵于闭密,以守天真。”
素女曰:“人年六十,当秘精勿泄。若气力尚壮,不可强忍;久而不泄,致生痈疾。”
老君曰:“情欲出于五内,魂定魄静,生也;情欲出于胸臆,精散神惑,死也。”
全元起曰:“乐色不节则精耗,贪妒不止则精散。圣人爱精重施,则髓满骨坚。”
《仙经》曰:“无劳尔形,无摇尔精,归心寂静,可以长生。”又曰:“道以精为宝,宝持宜闭密。施人则生人,留己则生己。结婴尚未可,何况空废弃?弃损不竟多,衰老命已矣。”故人肝精不固,目眩无光;肺精不交,肌肉消瘦;肾精不固,神气减少;脾精不固,齿发衰白,疾病随生,死亡随至。”
《书》曰:“服丹石以快欲,肾水枯燥,心火如焚,五脏干烈,大祸立至。勿大醉入房,勿燃烛入房,勿远行疲乏人房,勿忍小便入房,勿带疮毒疾病未瘥入房。”
高子曰:寡欲者,无伺时日之戒,而自无欲;多欲者,虽律以时日,而一日不能无欲。若尽如太上五百戒中,犯者减算除年,则人寿尽夭亡矣。故立教太严,使人反不知信。然而立教之意,戒人节欲,借时日以惧之耳。余于多戒中仅取以上数条,此大不可犯者为戒。善养生者,当知所恐惧,而无犯此数者。
高子曰:色欲知戒者,延年之效有十:
阴阳好合,接御有度,可以延年。
入房有术,对景能忘,可以延年。
毋溺少艾,毋困倩童,可以延年。
妖艳莫贪,市妆莫近,可以延年。
惜精如金,惜身如宝,可以延年。
勤服药物,补益下元,可以延年。
外色莫贪,自心莫乱,可以延年。
勿作妄想,勿败梦交,可以延年。
少不贪欢,老能知戒,可以延年。
避色如仇,对欲知禁,可以延年。
身心当知所损论
高子曰:吾人一身,所藉三宝具足。足则形生,失则形死。故修养之道,保全三者,可以长年。夫人一日之中,一家之事,应接无穷,而形劳百拙,起居不知节宣,万感不令解脱,乃恣意行为,尽力动荡,不知五脏六腑之精,所当珍惜,以养吾形;六欲七情之伤,所当远避,以安吾体。恃年力之壮,乃任意不以为劳,何知衰朽之因,死亡之速,由此而致?令人发槁形枯,蚕眠猬缩,欲求金石以起吾生,草木以活吾命,有是理哉?故当日用起居,喜怒哀乐,行住坐卧,视听笑谈,逐发戒谨,则身无所损,元气日充,精神日足,彭铿比年,嵩乔同寿,敢曰迂妄以自欺哉?当与同志者,共守此道。因录诸经法言,觉彼身心之损,俾得地元之寿。
《庄子》曰:“人有畏影恶迹,而走以避之,举足愈数而迹愈多,走愈疾而影不离,自以为尚迟,疾走不休,绝力而死。不知处阴以休影,处静以息迹,愚亦甚矣!”
《淮南子》曰:“大喜坠阳,故喜勿极,极则伤魄,魄伤则狂,使意不存而皮革焦。忿怒则气逆,大怒破阴,悲哀动中则伤魂,魂伤则狂妄,而阴缩拘挛。”
庚桑曰:“全汝形,抱汝生,毋使汝思虑营营。故外不劳形于事,内无思想之患,则形体不弊,精神不散,可以延年。”
《灵枢经》曰:“内伤忧恐则气上逆,六输不通,血凝不散,津液渗漏,恍惚不宁,四肢不耐。恐惧不解则精伤,骨酸瘈瘲,五脏失守。惊则心无所倚,神无所归。故临危冒险则魂飞,戏狂禽逸兽则神恐。”
《老子》曰:“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。”心有所憎勿深憎,当运心于平等;心有所爱勿溺爱,不令偏颇而改正。不然损性伤神。
《老子》曰:“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聋。”心之神发乎目,久视则伤心。肾之精发乎耳,久听则伤肾。
《书》曰:“疑惑不已,则心无所主,正气不行,外邪来干,失寐忘寝,昏昏默默,渐成虚劳。”
《书》曰:“谈笑以惜精气为本,笑多则肾转腰疼。行走勿语,伤气。语多则住而再语。故老君曰。塞其兑,闭其门,终身不勤;开其兑,济其事,终身不救。”
真人曰:“发宜多栉,手宜在面,齿宜数叩,津宜常咽,气宜常炼,五者修昆仑之法。”
高子曰:身心知损者,延年之效二十:
四时顺摄,晨昏护持,可以延年。
三光知敬,雷雨知畏,可以延年。
孝友无间,礼义自闲,可以延年。
谦光辞让,损己利人,可以延年。
物来顺应,事过心宁,可以延年。
人我两忘,勿竞炎热,可以延年。
口勿妄言,意勿妄想,可以延年。
勿为无益,常慎有损,可以延年。
行住量力,勿为形劳,可以延年。
坐卧顺时,勿令身怠,可以延年。
悲哀喜乐,勿令过情,可以延年。
爱憎得失,揆之以义,可以延年。
寒温适体,勿侈华艳,可以延年。
动止有常,言谈有节,可以延年。
呼吸精和,安神闺房,可以延年。
静习莲宗,敬礼贝训,可以延年。
诗书悦心,山林逸兴,可以延年。
儿孙孝养,僮仆顺承,可以延年。
身心安逸,四大闲散,可以延年。
积有善功,常存阴德,可以延年。
赵古蟾曰:“三教之道,同一心地,法门有三,学儒者,学此而已;修仙者,修此而已;参禅者,参此而已。舍此心而他求,所谓旁蹊曲径耳,苦己劳形,终无所成。学者倘即是书,反复玩味,其理自明。其理既明,当继之以力行。力行不倦,则三教圣贤之阃域,可造进而无疑矣。然是书也,岂但为初学之士发哉?
原心章第一
八万四千法门,同归方寸。故首题原心意。
夫心,先天地而独存,历事变而不朽,先际无始,后际无终。廓彻圆通,灵明虚湛,所谓体也。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,所谓用也。造物无方,灵变莫测,所谓神也。五常百行之所由始,万物万事之所由终,所谓道也。夫人未生之初,体用混融,万殊一致,虽不可得名状,心非无也。既生之后,如月当空,随水现形,各各禀受,无欠无余,圣智非增,凡愚非损,心非始有。心之静,性也;动,情也;动而不止,欲也。性情欲三者,同出而异名也。性固善,情欲一萌,而有恶焉。情动欲萌,智诱物化,物化不已,心存无几。溺于染缘,移于习气,染习既深,昧其本真矣。圣智善返,则为圣智;凡愚忘返,则为凡愚。圣智凡愚之分,返与不返耳。返,固善也,不返,忘也,悲夫!
究竟章第二
既知道心,便当究竟。故次之以究竟章。
道也者,心也,日用常行之谓也。于眼曰视,于耳曰听,于鼻曰嗅,于口曰言,于手曰举,于足曰履。饥则思食,渴则思饮;冬则思裘,夏则思葛。行住坐卧,苦乐逆顺,无往而非道之所寓,特昧性而不知耳。凡是数端,日用常行之大者,当究竟体认,果何为哉?苟知其所以然,则与道思过半矣。
实证章第三
究竟此理,以悟为期。故次之以实证章。
学贵实证,道贵实悟。学非实证,口耳文字之谓也;道非实悟,情识意解之谓也。夫欲实证实悟,当坚其信心,确其素志,既坚且确,无难焉。盖大道虚无,不可名状,无声色接于耳目,可以见闻;无法度授与学者,可以造进,贵在自证自悟耳。非坚其信心,确其素志,而能坐进是道者,未之有也。所谓实证实悟者,非枯坐灰心,以待其悟,当于日用常行之间,常常体认,常常提撕,力到功深,自有所得。自得之妙,如获拱璧,如归大家,如大梦之初醒,如积冰之已泮,其乐不可云喻矣。儒家所谓寻仲尼颜子乐处者,乐此者也;禅宗所谓禅悦法喜者,悦此者也;道教所谓当此之时喜极难言者,喜此者也。学道参禅,不得其实,而自谓实证实悟者,是自诬也。自诬可乎?既得实证实悟,见得亲切,认得的当,通身手眼,全体金刚,一切处所,皆知下落,才到此地位,便得实证实悟的道理,尽情贬向无生国里。切不可执为奇特,如此方有门分相应。所以古人道:“认着依前还不足。”若也认着执着依前,只在妄想情识中,未免又被识神搬弄,引入阴界中去,辗转轮迥,无所休息,学者切宜慎之。
破幻章第四
既得实证实悟,当识破万幻,庶不为万事所累。故次之以破幻章。
一切世间,皆同幻化,以有形,故不能长久。草木禽兽之脆,蜎飞蠕动之微,固其宜也。至大者天地,至坚者金石,成住坏空,皆不能免,况于人乎?若不明此身是幻,以五尺有限之躯,与天地间无涯事物相酬应,加以功名利禄富贵声色,互相煎迫,精神气血,阴消阳耗而不知觉,毋怪乎渥然如丹也为枯槁,黟然如黑者星星矣。一旦亡形弃质,同于臭腐,虽亲于妻子,亦掩鼻而不敢近,睥睨而不敢视,禽兽不若也。当此之时,不审平生所好所尚,果能与生死敌乎?夫惟不敢敌,随业流转,轮于诸趣,生已复死,死已复生,生死相继,备受诸苦,如循环然,无有休息。是以至人知一切物为幻,一切物如梦,一切法如空花阳焰,一切有为如镜中像,如水中月。以是故尘视珠玉,铢视轩冕,以声色如粪壤,等生死如浮沤。其应物也,如鉴空衡平,妍媸轻重,来则应之,不来勿求。过则化之,既化勿留。能转于物,不为物所转。能应于事,不为事所应。以其生也,由太虚而来,故同太虚无滞碍。及其死也,复归太虚。噫,彼圣人者,果何为而然哉?识破万幻,不染诸缘,君子以是知其然也。
安分章第五
能识万幻,当知一切皆有数定,则不生希求之心。故次之以安分章。
富贵贫贱寿夭,分也;生死祸福荣辱,数也。一饮一啄之微,莫不皆然。从生至死,一定而不可易也。安其分,则不为富贵贫贱寿夭之所累;知其数,则不为生死祸福荣辱之所怵。然虚无所累,静无所怵,故静极而虚,可以入道也欤?人之荣生也,以有幻体,故不得不为也。苟达,不为亦达;不达,多为亦奚以为?然则奈何?曰:“无为无不为,斯可矣。”
修幻章第七
神气,真也,形气,幻也。假幻以修真,真乃坚固。故次之以修幻章
世之学佛者,率以形同幻化而不顾,且鄙学仙者为有为,自甘一向沉滞空寂,流为顽空,世缘既尽,坐脱立亡,遂指为奇特耳。殊不知此理乃先圣之所哂,为上祖师之所不取。如九峰虔侍者语一第座;“汝若会先师意,吾一一依先师礼待之。”问答凡数反,皆不契。座曰:“汝妆香来,炉烟起处,若不脱去,是不会先师意。”侍者抚其背曰:“坐忘立忘,即不无,若论先师意,未梦见在。”昔有一僧,依一长者安禅入定,衣服饮食,卧具医药,悉以资给,如是数年。密遣一婢往视之,挑戏之余,凝然不动。顾谓婢曰:“枯木倚寒岩,三冬无暖气。”婢持此语,归告长者,长者乃呵其僧曰:“养汝数年,犹作这般见解。”斥而去之,正坐沉空滞寂之病也。达摩只履西归,普化摇铃升天,此岂沉空滞寂者所能为耶?又如大通智胜佛,十劫坐道场,佛法不现前,不得成佛道。于是跏趺坐,身心寂不动,遍历十小劫,已得成佛道。所以释迦称赞诸佛世尊一大事,因缘甚深,难解,不可妄传与人,惟佛与佛,乃能证知。舍利佛等诸大弟子闻佛所说,深自克责,自谓空法得证,已得寂灭之乐,不复妄志,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今日那知寂灭非真寂灭也。设使不闻佛法最上一乘秘密之藏,终止于空法而已。故圭堂曰:“世尊末年说法华,所以再发重关之秘五千,退席者,乃重关前事,入法华者,乃重关后事也。”如如居士曰:“饶伊大通大彻,担板只见一边。直须大法明了,方晓教外别传。”圭堂、如如此理,岂无深意焉?盖佛法季运世皆以存神运气,揠苗助长之说,指为教外别传,簧鼓后学。疑团不破,遂以修仙法为有为而不为,甘心于沉空滞寂之域,不知侬家自有修仙显诀,特为寻常而不究竟者耳。从上祖禅师立坐禅一法,以授徒众,至今丛林行焉,可谓暗合妙道。不然,何以使之厚铺坐褥,宽解衣带,端身直脊,唇齿相着,舌拄上腭,微开其目,常视鼻端?盖厚铺坐褥者,使形体不倦也;宽解衣带者,使气不住也;端身直脊者,使理通达,气不窒塞也;唇齿相着,舌柱上颚者,使重楼无浩浩而去之患也;微开其目者,使不坐在黑土之下也,又以去昏病也。祖师为人可为指出修仙之法,不过如是。盖佛家之说,隐而不露,使学者默而会之,忽然契合,一拨便转。所以续佛慧者常多。道家之说虽显易晓,未免以文字传之,反涉支离,适以启学者疑,所以了性命者,常不多见也。佛则谓之慧命,仙则谓之性命,其实一也,特所从言之异耳。安得圆机之士,与语仙佛之道耶?
静通章第八
功夫次第于此章,静则动,动则通,通则久,久则变化无穷焉。故次之以静通章。
天地之外曰太虚,又曰太无,总谓之虚无,又谓之虚空,以其无心故也。故虚则能容,无则变化,是以物各付物,事各付事,形各付形,气各付气,使天地自相覆载,日月自相运行,阴阳自升降,寒暑自往来,四时自推迁,五气自顺布,飞潜动植,自形自包,虚空一何容心焉,此虚空所以长且久也。天地大虚空,入身小虚空,人身不能与天地同其久者,以有心,故不能虚无。若能虚无其心,神自来归,气自来复,始可言修持之法。当先谨言语,其次节饮食,再次省睡眠。此三者,修仙修佛之关键也。何为而然哉?老子曰:“玄牝之门,为天地根,绵绵若存,用之不勤。”玄牝者,神气之根蒂也;口鼻者,神气之门户也。出息入息,长收缓放,使之绵绵,归根复命,以养神气。故先之以谨言语。紫阳曰:“道自虚无生一气,便从一气产阴阳。”人日用发生之气,每凭虚而生,人才虚腹,便思饮食,所以养其气也。其气既生,不能归源,则随色声香味喜怒哀耗散之矣。故次以节饮食。简庵德禅师曰:“学道之士,如鸡抱卵,使暖气相续;才有间断,赚他性命。”人若贪睡,则神离于气,气无所主,奔溃四逸,欲望凝结,其可得乎?故次之以省睡眠。然后固鼎采药之方,坐禅修幻之法,次第而行之。则外之先天母气下降,而内之后天子气上升,俱会于中田,点化凡气,日久月深,凡气炼尽,真气充实。其气油然而生,莫之能御,自双关深入泥丸,与神交姤,所谓追二气于黄道,会三姓于玄宫。交姤之后,仍化为甘露,自玄膺而下,复入中宫。一升一降,成其造化也。但要此一动一静,然后相应,不然则药物耗散,火候差失,所谓毫发差殊不作丹也。此皆出于自然,不可以存神运气,揠苗助长之说,同日而语。以要言之,动极生静,静极生动,一动一静,互为其用而已,如天地之妙。其动也辟,其静也翕,不辟则不翕,不翕则不辟,辟兮翕焉,造化之无穷焉。若静定功夫既极,则元阳之气自生。《道德经》曰:“致虚极,守静笃,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。”《法华经》云:“身心寂不动,为求无上道。”《古德》云:“直须大死一回,绝后再生。”斯言尽之矣。气之生也,乾坤震动,山岳撼摇,龙虎争驰,火风相击,往来三宫,自升自降。盖气之始升,则为冬至,一阳生于六阴之下,其卦为复〔卦象〕。阳气渐长,阴气渐消,故为丑,其卦为临〔卦象〕。于寅,其卦为泰〔卦象〕。于卯,其卦为大壮〔卦象〕。节属春分,木旺在卯,真气熏蒸,是为沐浴。于辰,其卦为〔卦象〕。于巳,其卦为纯干〔卦象〕。六阳既极,一阴生于六阳之下,其卦为〔卦象〕。阴气渐长,阳气渐消,故为未,其卦为遁〔卦象〕。于申,其卦为否〔卦象〕。于酉,其卦为观〔卦象〕。节属秋分,金旺为酉,真气熏蒸,是为沐浴。于戌,其卦为剥〔卦象〕。于亥,其卦为坤〔卦象〕。六阴既极,复变为一阳,一升一降,无暂休息。二分二至,晦朔弦望,五行四时,二十四气,三百六十五度,攒簇于一刻之中。一刻之功夫,故有一年之节候,一年三万六千刻,刻刻要调和卯酉,外可以夺三万年之数。此与天地造化,默相符命,亦非执图泥象之比。当此之时,气脉调和,精神爽快,俨如浴之方起,睡之正酣,夫妇之欢会,子母之留恋,神抱其气,气抱其神,日积月累,打成一片,阴尽阳纯,遂成真人。逮夫脱胎神化,身外有身,聚则成形,散则成风,去来无碍,隐显莫测,造化不能留,阴阳不能拘,神鬼莫能测,蓍龟莫能知,逍遥无何有之乡,而与太虚同体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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